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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簡介】
當前我國中小企業(yè)發(fā)展迅速，融資需求很大，但隨著近年來實體經濟增速放緩，銀行往往拒絕貸款給還款能力較差的中小企業(yè),很多中小企業(yè)遭遇融資難題。典當融資業(yè)務具有方便、快捷、靈活等特點,恰能滿足中小企業(yè)的融資需求，可以在短時間內為急需資金的中小企業(yè)快速地提供融資服務。不過，由于相關典當法律規(guī)范的滯后和缺乏，各地典當行的管理不甚統(tǒng)一，有些操作比較混亂，容易給典當行帶來較大法律風險。筆者結合代理的一起典當行為原告的典當糾紛案件中涉及的部分問題，簡要探討典當行應如何有針對性地采取法律風險防范措施。
2015年，某典當行因典當糾紛委托我所律師以上海Z公司（以下簡稱“Z公司”）為被告向法院起訴。原告于2009年向被告Z公司出具當票，載明當物為J公司股權，典當金額為500萬元，約定了月費率、月利率、典當期限。雙方還簽訂了《典當借款合同》，約定了借款月綜合費率，未約定月利率，還款方式為到期一次償還本金，如逾期未還，被告按2,500元一天支付原告逾期罰息。
同日，原、被告共同簽訂《股權質押協(xié)議》約定，被告同意以其持有的J公司股權作為500萬元的質押擔保，如被告未能按照《典當借款合同》履行全部義務，原告有權依照擔保法、相關法律及該質押協(xié)議的規(guī)定處置質押股權并從處置質押股權所得的價款優(yōu)先受償。
該日，原告向被告出借475萬元（預扣2個月綜合費及利息共計25萬元）。被告遂出具當金收據確認已收到原告發(fā)放的當金500萬元。
后經兩次續(xù)當，續(xù)當期限屆滿后，因被告歸還當金300萬元，原告遂就剩余當金200萬元重新出具當票一張，當金為200萬元，當物仍為J公司股權，當票載明了月費率、月利率、典當期限。該日，原、被告雙方又簽署《股權質押協(xié)議》一份，約定被告同意以其持有的J公司的股權作為200萬元借款的質押擔保。
2009年12月10日，原、被告又簽署《典當借款合同》一份。該合同約定的借款期限同當票，但月綜合費率與當票所載不一致，未約定月利率，其余內容同前一份《典當借款合同》。
此后，自2010年續(xù)當至2013年2月底，原、被告分別簽署了34份續(xù)當補充協(xié)議及相應的續(xù)當憑證，將典當期限續(xù)當至2013年2月底，并重新約定了綜合費率、月利率、逾期罰息。
2010年9月至2012年9月，被告通過銀行轉賬向原告方經辦人個人賬戶支付十余筆款項，共計300余萬元。其中90余萬元系清償原告?zhèn)鶛?，另外?/span>200余萬元屬于案外人S公司清償案外人Y公司的債權。
原告向法院提出訴訟請求，要求被告歸還借款本金200萬元；并以200萬元為基數，按當票載明的月綜合費率、月利率計算支付逾期罰息。
一審法院判決支持了原告的第一項訴訟請求，并判決被告以200萬元為基數，按年利率24%的標準，償付原告逾期罰息。
【代理意見】
我們認為，本案系典當糾紛，主要的爭議焦點涉及原告與被告Z公司間是否構成典當法律關系，其中涉及原告與被告簽訂的股權質押合同是否合法有效，質押是否生效；雙方履行典當合同義務的情況，被告應付本金的金額等。
關于原、被告間是否構成典當法律關系，雖然被告辯稱，本案系爭典當借款中股權質押未辦理登記，因而認為典當合同無效。原告認為，雙方之間的典當合同合法有效。
根據《典當管理辦法》第三十條的規(guī)定，當票是典當行與當戶之間的借貸契約，是確定雙方權利義務內容的主要依據。本案中原告制作了當票，向被告發(fā)放了當金，原告即已與被告確立了典當關系，應當認為典當合同合法有效。
此外，原告認為，質權登記與否不影響《典當借款合同》的效力。
（1）就法的效力位階而言，上位法優(yōu)于下位法。盡管《典當管理辦法》第四十二條規(guī)定，典當行經營其他典當業(yè)務，有關法律、法規(guī)要求登記的，應當依法辦理登記手續(xù)。但是，《典當管理辦法》系部門規(guī)章，不屬于《合同法》第五十二條中的法律和行政法規(guī)，不能作為認定合同是否有效的依據，因為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效力要高于規(guī)章，所以認定合同的效力應當以法律、行政法規(guī)為依據。
（2）就立法宗旨和目的而言，典當法律關系中的質押仍然屬于擔保物權的范疇，受《物權法》以及司法解釋中關于質押規(guī)定的調整?！段餀喾ā匪?guī)定的股權質押工商登記主要作為公示之用，是否登記不影響質押合同的效力。未辦理質押登記，質押權人喪失的是優(yōu)先受償的擔保權利，但仍可要求出質人基于股權質押合同承擔合同違約責任。《物權法》明確否定了獨立擔保的法律效力，因此質押不成立或被確認無效，不應影響典當借款合同的效力。
《典當管理辦法》所規(guī)定的設定質押權并非當戶借款的對待給付義務，而是為典當行債權的實現(xiàn)提供擔保。典當關系中，對當戶而言，當戶提供當物用于設立抵質押權并不是典當借款合同的對待給付義務，當戶的對待給付義務是當期屆滿向典當行支付當金、利息和綜合費贖當，或者絕當后由典當行對當物進行處置；對典當行而言，典當行發(fā)放貸款，不是為了取得當物的所有權，典當行之所以要求當戶提供當物設定抵質押權，目的是擔保己方的債權能夠實現(xiàn)。
因此，原告制作的當票、原被告雙方簽訂的《典當借款合同》及《股權質押協(xié)議》系雙方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禁止性規(guī)定，根據《合同法》的規(guī)定應認定為合法有效。況且，股權質押未辦理登記的原因一方面在于被告不予配合，另一方面，原告出于對被告的信任一再續(xù)當，希望被告能如約還款。
關于雙方履行合同義務的情況，被告應付的本金金額問題，原告的放款事實有當票、續(xù)當憑證、《典當借款協(xié)議》、《股權質押協(xié)議》、付款憑證等證據證明。由于被告向原告支付的款項中包含被告代案外人向原告及其他案外人還款事宜，具體由雙方舉證及法院進行調查。
【判決結果】
一審法院判決支持了原告的第一項訴訟請求，并判決被告以200萬元為基數，按年利率24%的標準，償付原告逾期罰息。被告在上訴期內提起上訴，又因未按期繳納訴訟費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二審法院作出終審裁定，一審判決自二審裁定書送達之日起生效。
【裁判文書】
一審法院認為，原、被告之間的典當法律關系成立，原告發(fā)放了當金而被告確認的當金金額為200萬元，但被告未能還清本息，故被告應當向原告償還當金本息，并承擔違約責任。根據查明的事實，原、被告之間最后一張續(xù)當憑證的截止時間為2013年2月28日，故原告自2013年3月1日起計算罰息的訴請并無不當。對于罰息的金額，原告要求以最后一張續(xù)當憑證上的記載的月綜合費率加上月利率計算。法院綜合本案實際情況，酌情將逾期違約金的計算標準調整為年利率24%。
一審法院支持了原告的第一項訴訟請求，并判決被告以200萬元為基數，按年利率24%的標準，償付原告逾期罰息。
【案例評析】
本案典當法律關系包含了借款法律關系、質押法律關系這兩個法律關系，但是兩者并非必須并存，即質押法律關系不成立或者無效不影響典當借款法律關系的成立，不能因質押法律關系的缺陷而否認典當借款法律關系的性質認定，并由此將其界定其他形式的借貸關系。典當行向當戶出具了當票，及時發(fā)放了貸款，并與當戶分別簽訂了有效的合同。相關合同約定系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且不違反我國法律法規(guī)的禁止性規(guī)定，雙方應當恪守。根據《典當管理辦法》第四十條的規(guī)定，典當期限或者續(xù)當屆滿后，當戶應當在5日內贖當或者續(xù)當；逾期不贖當也不續(xù)當的，為絕當。在本案系爭合同約定的借款和當票記載的續(xù)當期限屆滿后，未能經雙方同意辦理續(xù)當，被告又未贖當，則在典當期限屆滿5日后絕當。絕當后，被告按約質押的股權理應由原告按約或按規(guī)定處置。但是被告未能配合原告辦理質押登記，致使原告不能依法獲得股權質押權。被告未能設立有效的股權質押作為當物，又不歸還原告當金，由此引起糾紛，被告除應歸還原告當金外，還應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
根據雙方后期的續(xù)當合同約定，逾期罰息過高，故原告在起訴時，自行調低至按雙方約定的綜合費率及月利率計算。不過，法院認為，典當行僅在典當關系存續(xù)期內有權按照合同約定收取綜合費，典當期限屆滿之后無權再收取綜合費，而只能主張逾期違約金。原告主張按月綜合費率加上月利率的標準計算逾期罰息，實質與逾期之后繼續(xù)收取綜合費無異，法院不予支持。故法院綜合本案實際情況，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二十六條的規(guī)定，借貸雙方約定的利率未超過年利率24%，出借人請求借款人按照約定的利率支付利息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酌情將逾期違約金的計算標準調整為年利率24%。
【結語和建議】
本案中主要涉及典當股權質押設立未辦理登記；當戶還款時存在案外人還款債務混同；逾期罰息的計算標準約定過高等問題，導致本案的審理中法律關系認定、具體事實舉證、查明和認定具有一定的復雜性，耗時較長。建議典當行在日常辦理該類融資業(yè)務時，注重依法合規(guī)操作。對于當物抵押、質押應及時依法辦理登記手續(xù)；當戶還款應使用典當行指定的賬戶，?？顚?，避免債務混同而影響對當戶還款金額的認定；如果合同中約定逾期違約金的計算標準，應注意避免約定過高而無效。此外，建議典當行在實務操作中注意審核當物屬性、當戶身份信息、經營資質、經營狀況、還款能力等，以此防范可能產生的法律風險。
滬公網安備 31010402007129號
